泉里

风跟着我飞有两道火光~

【鸣佐】蝶岚

补档

原著向699+

失忆的鸣人

梗来源《你的名字》 


  漩涡鸣人久违地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大概是五六岁的样子,又矮又瘦还丑不拉几,在小公寓里艰难地准备食物。料理台太高,刀具又太重了,小冰箱空空荡荡,唯一的选择便只有杯面。

  热水壶装满水后就放在了地上,插线板拖了长长一截,杯面已经撕开包装,廉价食品的味道也让小孩吞了吞口水。

  小孩趴在地板上盯着热水壶的红灯发呆,一分钟,两分钟……热水壶开始尖叫,小孩切断电源,将热水倒入小小的杯子,脱水蔬菜迅速涨开,小孩又拿出一只碗把蔬菜都捞了起来。

  等到三分钟后,掀开盖子,面条根根鼓胀,小孩也顾不得烫,抓起筷子就往嘴里塞。杯面的量少得可怜,吃完最后一口后小孩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将捞出来的蔬菜倒了回去。

  小孩吃掉蔬菜喝净面汤,满足地大喊:“我吃饱啦!”

  当然没人会回应他,只是蔚蓝的眼睛弯成月牙,沾着汤渍的嘴巴竭力扬起了一个欢喜的笑容。

  鸣人就站在角落里看着,这是小时候稀松平常的一天,已经算得上久远的记忆他居然还记得清每一个细节,廉价食物的味道几乎伴随了他整个生命,此刻在梦中也好似被那股味道包围。

  小孩吃饱后直接躺在了地板上准备睡觉,那个空空如也的杯子就放在他的脑袋边,等他醒来,有浓郁味道的就是他的脑袋。

  真邋遢。

  鸣人突然想去拿开那个杯子,他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掠过小孩的肚子,肩膀,最后脑袋,那个小小的杯子握在手里,还有灼人的温度。

  随后便醒了。

  鸣人睁开眼,看到的还是杯面盒子,只不过种类多得多,包装看着也更豪华。他的右手虚虚握着,灼人的温度没有了,有风来,反倒感觉冰凉起来。

  这是火影候补的临时办公室,满屋子都是需要学习的文件。

  他动了动脖子,趴着睡的姿势让浑身骨头都难受,脚也麻了,他试着站起来,又麻又痛的感觉像是电流沿着脊柱快速攀升,差点儿让他又坐回去。

  他保持着一个滑稽的姿势等待那阵痛麻缓过去,然后在凌乱的办公桌上乱瞟,试图转移注意力,视线掠过桌角的时候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好像差了什么东西,然而脑子里一片模糊。

  等到身体舒展,鸣人仔细查看桌角,除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印迹啥也没有,会不会掉到下面了?

  

  今天天气不错,小樱抱着一叠文件在阳光下稍微站了一会儿,和煦的日光让身体都暖洋洋的,今天的日程安排也还算清闲,文件交给鸣人处理好,她再回医院看看负责的病患情况,晚一点儿她还有和井野手鞠的定期聚会,当然这所有安排的前提建立在漩涡鸣人能把文件处理得快一点儿。

  想到鸣人一脸懵逼处理文件的样子她就心累,今天的日程她不敢抱多大希望。

  推开房门前小樱还小小的幻想了一下,比如鹿丸正好过来帮忙,再不济也应该看见漩涡鸣人对着文件苦恼的样子,然而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屁股。

  “我就是找个东西嘛。”鸣人很委屈,揉着屁股辩解。

  小樱才不听他的任何借口,文件放下就开始数落,“鸣人同学,作为火影候补麻烦您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管理好么?”

  鸣人委委屈屈地爬起来给她倒茶,她便清理乱成一团的办公桌,然而桌面上全是泡面盒子、外卖传单,文件稀稀拉拉堆在这些东西的空隙里,有一些还脏了点儿油水,椅子上还有胡乱塞一起的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外套。

  “啊啊啊啊你这家伙……”小樱边扔垃圾边抱怨,“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么?你这样子是有多久没有回家了啊?”

  “两个星期?我也不记得了啊我说。”鸣人帮着搬文件,心虚得不行,“反正家里也没人,这个办公室还有单独的洗漱间。”

  “那也不能跟垃圾生活在一起啊。”抱怨归抱怨,小樱还是速度飞快地收拾好了办公桌,文件码成一座小山,她又指着鸣人的鼻子下发命令,“两个小时。”

  “……小樱我会死的!”鸣人立刻蹲了下去,抱着脑袋大叫,“这些文件根本看不懂啊我说!我申请鹿丸陪读!”

  “拉倒吧你,鹿丸比你还忙,自己解决。”说罢又提着鸣人的后衣领把人拉起来,摁到办公桌后坐好,“我现在去给你洗衣服,回来的时候请让我看到你至少处理了三分之一。”

  “……(눈_눈)”

  恐吓完毕小樱抱着鸣人的一堆脏衣服出了门,忧愁的鸣人坐回办公桌前看着文件山发愣。

  话说,之前是要找什么东西来着?

  鸣人又撅着屁股爬到地上去,手指在桌角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摸到一个坚硬的木框。结了影分身的印,几个人合力把桌子抬开,哦,是七班的合照。

  落了不少灰,鸣人撩起衣服擦了擦,完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扔到了这种地方。将合照摆到桌上,鸣人给自己打气,“做不完就让影分身去找鹿丸帮忙!”

  

  此刻鹿丸正和卡卡西一起参加高层会议。

  顾问们在四战后少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卡卡西足够聪明,大多数时候在顾问发现不妥时卡卡西已经将下一个棘手问题提了出来,单单是讨论解决方案的可行性就已经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但不代表顾问们是傻的。

  至少在人柱力这一件事时,顾问们总是拥有十二分的精明。

  四战最大的赢家不是忍者联盟,而是唯一拥有尾兽的木叶。战后大国艰难喘息,恢复缓慢,任何利益在联盟管制下追求基本平等,但这个平等又不包括漩涡鸣人,尤其宇智波佐助也疑似回归木叶更加让有心人坐立不安。

  顾问看得足够远,对应手段也合情合理,只要将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互相捆绑留在木叶,将两人合并为一个战斗单位,那么威慑力足够再保证和平五十年。

  满含政 治意味的安排甚至触及到两个人的婚配,当春野樱和日向雏田的名字也出现在文件中时卡卡西也忍不住了。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这样的安排他们不会接受的。”

  这间小小的会议室处处都是针对鸣人佐助的算计,偏偏这些算计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木叶。

  鹿丸坐在一边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想要辅佐的下一任火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刀刃即将刺破最后一道防线。

  “六代目,这是我们讨论后得出的最佳方案,宇智波佐助对木叶怀有的仇恨是木叶的过错,但是宇智波一族的爱也可以再次从木叶诞生,春野樱是最好的人选。”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翻阅着文件,代表日向家族的一页被她反复查看,“而日向宗家的长女对鸣人的未来是有帮助,作为他们的老师,作为木叶的火影,你拒绝这项提案的理由是什么?”

  卡卡西越发感觉头疼,顾问们被溜久了,在鸣人的事情上也越来越强硬,他根本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他只能尝试不断的拖延时间,“我都明白,且不说雏田和鸣人,佐助对小樱的感情远没有到可以结婚的程度,以这种脆弱的婚姻关系栓住佐助可能性太小,佐助的性格也不会接受这样安排。”

  “当然,宇智波我了解,所以这两人的婚礼安排在一起,由鸣人去劝说佐助,以这两人的交情不成问题。”

  “您这么肯定鸣人会答应和日向的婚事?”

  角落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为什么不能肯定,日向宁次不是为了保护鸣人死了么?”

  卡卡西便再也说不出拖延的话。

  “鸣人君为了木叶为了宁次不可能会拒绝。”那人又补上一句,言辞恳切,一副忧心忧民的样子,他接着说:“一切都是为了木叶更好的未来。”

  老太太赞赏地点了点头,她安慰卡卡西,“六代目,我知道你有心偏袒弟子,但是这是为了木叶,而且我们也不会对鸣人佐助不利,木叶需要他们,这两门婚事请尽快通知当事人。”

  “……我知道了。”

  走出会议室,卡卡西借着宽大的火影袍拉住鹿丸的手,他一点儿一点儿将这个已经气愤到极点的少年的手指揉捏开,抚摸着少年掌心斑驳的掐痕,缓和了语调,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有心理准备,未来或许都是这个样子。”

  鹿丸沉默地握住卡卡西的手,握得越来越紧,血液滞留带来丝丝缕缕的痛麻,他嗫嚅着,胸腔里有一股气催着他,催促他此刻就要拥有足够的觉悟,不然那条鱼真的要死了。

  他学着卡卡西的样子揉捏被他捏得青紫的手指,少有地强硬起来,“未来应该改变,至少他应该是自由的。”

  

  鸣人的文件处理毫无起色,小樱认命地推掉了聚会时间,给鸣人准备了点儿吃的就陪着一起看文件。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外交往来或者村子里一些政策落实的反馈,特别枯燥,也难怪鸣人绝望,小樱自己也看得眼睛疼。

  “以后当上火影不会就是这样的日子吧?”鸣人颤抖地询问。

  小樱怜悯得看着他:“可能或许大概更上一层楼,你想想卡卡西老师加班的样子。”

  鸣人立马站了起来,“小樱,我们班好久没出任务了,我们俩去接个S级怎么样?我保护你!你当旅游!”

  “……你冷静点?!”

  一堆文件折腾到鹿丸顶着低气压过来都没看完多少。

  自从当上候补每天被逼着看文件后鸣人已经养成了看见鹿丸就开始抱大腿的习惯,此刻也是,他抱着鹿丸的大腿一句话不说,就掉眼泪,可怜巴巴的,一旁的小樱难得没揍他。

  “你真是……”鹿丸踢了踢腿,没踢动,他就拖着鸣人走到办公桌前,文件有小樱整理终于不是平日像被拿去做了什么不可描述事情的样子,他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这种还是不会处理么?”

  鸣人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同时,小樱的肚子尴尬地叫了一声。

  “……”

  

  处理完所有文件已经是黄昏,手鞠提着便当怒气冲冲地跑来办公室,“奈良鹿丸!”

  鹿丸虚弱地趴在办公桌上,抬手指了指嘴巴就再也不动了,手鞠翻了个白眼,拖着凳子坐到旁边,认命地开始投喂,“明明今天说了不加班的!这个点都不回来就猜你又要帮着鸣人翘班!你这样鸣人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

  鹿丸认真吃饭,不敢回答。

  “嚯,这小子,”手鞠喂了两口又注意到鸣人抽屉里的空盒子,“之前让他吃完点心记得把盒子送回来,结果还在这里!”

  鹿丸撇撇嘴,心里吐槽,手鞠不也是操心的命,他俩真是天生一对。

  

  鸣人和小樱吃过饭还真的跑去接了个任务。

  一个小小的C级,在木叶的郊外处理一只发了疯的野猪。

  小樱一支千本飞过去,刺中野猪的一处穴道,在田野里玩命奔跑的野猪立刻倒了下去。

  附近人群还沉浸在英雄漩涡鸣人屈尊降贵做这种低级任务的震惊中,等反应过来似乎任务秒完成时,两人扛着野猪早就走了。

  “小樱我跟你说,以前好色仙人教过我的,这种野猪就要烤,你听我的!”

  “滚滚滚,这我放倒的我做主,我才不要烤,油死了!”

  “那你总不能拖回去吃啊!”

  “谁说我要吃了,我拿回去给医疗班做素材。”

  “……突然发现你好残忍。”

  “???”

  两人在木叶郊外的小道上僵持,鸣人思考着扛着野猪就跑的成功率有多少,他吃泡面的日子太久,都快忘记肉是什么味道。

  “小樱,真的,信我,这种猪皮吃了对皮肤好,你看你眼尾已经有细纹了好可怕!”连这种理由都扯出来了。

  “???”小樱赶紧摸了摸眼尾,似乎真的摸到了细密的皱纹,她立刻拖着野猪丢进树林,催促鸣人,“快快快,烤了它!”

  

  宇智波佐助清楚记得上一次离开木叶是11个月零三天前,那时漩涡鸣人在大门口哭得特别惨烈,声嘶力竭:“佐助,你一定要常常回来,不然我会特别想你!非常想你!”

  佐助边给他擦眼泪,边兄弟好的附赠了个拥抱,最后他紫色的轮回眼认真看着鸣人的蓝色眼睛,承诺道:“我一定。”

  然后就是快一年才再次回到木叶。

  林间已经有负责巡逻的暗部逐渐远去,想必不出十分钟,整个高层都知道他回来了。

  从郊外到木叶大门不算远不算近,佐助也不打算赶时间,慢悠悠当散步。走到某一段,突然听到争吵。

  “拥有五属性却不会火遁忍术?你仿佛在逗我?”

  “我擅长的风遁啊!有人打得过我风遁么我说!”

  佐助拨开林叶,看见七班的两位围着一只野猪吵架。

  小樱反应比鸣人还快,千本握在手里的同时转头去看不速之客,看清是谁后,惊喜地尖叫,“佐助君!”

  鸣人伸长了脖子也去看,一脸莫名其妙,“小樱,那是谁?”

  

  三个人围着野猪坐下,佐助的火遁让鸣人的疑问全部打住,忙着塞肉根本顾不上盘问这个陌生人。

  小樱凑得近了点,小声询问,“佐助君,鸣人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佐助摇了摇头,“他的查克拉很正常。”

  “那他在逗我们玩么?”

  “他的候补身份确定了么?”佐助突然问。

  “啊,那个,去年的时候就定下来了。”

  “嗯。”

  小樱敏锐地抓住了佐助语气里一丝放松的情绪,鸣人还在激动地啃着肉,一副毫无压力的样子,她的情绪突然就低落了下来,她在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医疗包,“你这次也不会久待吧?这个拿着,在外面用得着。”

  “麻烦你了。”

  鸣人后知后觉想起来,嘴里还叼着肉,咋咋呼呼地喊,“噢噢噢,你是佐助吧?我们班合照上那个?”

  

  宇智波佐助回村算得上是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的判断级别在于漩涡鸣人的反应。三年来佐助回来得少,但每次鸣人都会激动到在木叶开着仙人模式跑圈,想不知道也难,所有人都明白一个事实:鸣人与佐助是彼此唯一的挚友。

  两个人绑定似乎已经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此刻鸣人难得不在,佐助和小樱并肩走在商店街上闲逛,街上的人都热情地和小樱打招呼,顺口询问鸣人的去向,然后走出好远一截,还是有许多人偷偷瞄着两人,悄悄讨论此刻不在的鸣人。

  小樱在各种各样的视线里浑身难受,细细碎碎的讨论声搅得她都快不能好好跟佐助说话,她拉了拉佐助的斗篷,提议道:“要不要去井野家花店等?”

  “好。”

  身后围观群众立刻整齐地倒吸了口气,暗中随行的忍者也立刻遁走。

  小樱也叹了口气,“佐助君回来得不是时候啊。”

  佐助低垂着眼睛没有回答。

  

  鸣人被紧急召回,小小的会议室再次坐满了人。

  鸣人挠着脑袋一脸茫然,“这是干什么啊?”他向卡卡西和鹿丸询问,但是还没等到两人回应他,老太太先走了上来,一张老脸笑得特别慈祥,她握着鸣人的手拍了拍,“鸣人啊,佐助君回来了,你看见了么?”

  “看见了,他火遁好厉害!”

  “呵呵,毕竟是宇智波家的孩子,”老太太特意停顿了一下,牵着鸣人往窗边走,护卫纷纷踏出一步围了上来,将卡卡西和鹿丸彻底隔绝开。

  老太太再次开口:“我们准备这几天安排你和日向雏田,春野樱和佐助,两对新人的婚礼。”

  “啊?”鸣人一下懵了,他磕磕绊绊地反问,“雏田?我为什么要和雏田结婚?”

  老太太神色开始悲伤起来,“你忘记宁次了么?”

  那是他心里一道伤口,此刻再次掀开,仍是痛得他浑身颤抖,他下意识想去找卡卡西,但是背后只有一堵人墙。

  “……这是雏田的意思?”

  “不,是宁次的遗愿。”

  鹿丸坐在角落里,拼命忍耐,忍术的结印一再撤销,卡卡西掐着他的大腿,痛得好像经脉都断裂,只是脑海里不断有个声音在重复:那条鱼要死了,马上要被逼死了。

  

  “那为什么要和佐助小樱同一天结婚?哦不对,为什么要带上佐助?”

  

  漩涡鸣人似乎真的出了问题。

  那一日顾问们的表情堪称战后三年来最精彩的一次。鹿丸当机立断拉着鸣人就走,卡卡西立刻准备收尾工作。

  

  “所以说,这个佐助?额……”鸣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的记忆里对于佐助的印象模糊得可怕,所有人都是 高 清 无 码,就只有佐助一个人越来越糊。

  同期们都得到风声,聚集在井野家的花店开会。

  “你真的不记得啦?你们的断手之痛都忘了?”

  鸣人持续茫然,“我的手是佐助弄断的?”

  下一个接着问,“你当初为了佐助下跪还犯过呼吸症也忘了?”

  这下坐在边角的人喝茶的动作抖了抖。

  鸣人摸摸脸,纠结地问小樱,“过呼吸症是什么病?”

  只有雏田,羞红着脸,怯怯地问,“鸣人君还记得我们的婚约么?”

  “……什么!!!!!”

  一群人的重点便又跑偏到婚约的事情上,在鸣人点头后彻底激动地叫喊起来,“同期第一对!”

  鸣人赶忙反驳,“不不不,还有小樱和佐助呢。我们一起。”

  井野震惊地拉住小樱,“你你你你你你!”

  小樱和鹿丸遥遥相望一眼,鹿丸退步到人群后,做了一个X的手势。小樱便又去看坐在边角安安静静的佐助,在吵闹的氛围里格外违和的佐助,这一道白月光好像第一次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她点个头,白月光不再高高在上,只停留在她一人身边。

  同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四个人的婚事,井野则直接倒在佐井怀里重复地说着一句“樱终于熬出头了太不容易了”。雏田和鸣人被众人推着挤到一起,鸣人尴尬地护着雏田小声挣扎,“别闹别闹。”

  这种事情做决定对于小樱来说是非常容易的,就像当初她决定杀佐助一样,只要心思理顺了,她可以不计后果的去践行。

  她拨开人群,准确地拉住鸣人的手,一句话问得掷地有声,“你不是喜欢我的么?”

  这一句话问出口后所有人都愣住了,保持着上一个动作大气不敢出,偏偏鸣人还老实巴交回答,“不是啊。”

  小樱追问,“那你喜欢雏田?”

  鸣人又答,“不是啊。”

  雏田瞬间煞白了脸,红班另外两位赶紧扑上来解围,“开玩笑呢开玩笑,对了我们班还有任务先走了。”

  

  难得的同期聚会不欢而散。

  小樱抱着井野送的花倒是挺开心,回去的路上还计划着要不要分一些给鸣人的办公室。

  鸣人尴尬地走在她后面,他后面又跟着沉默寡言的佐助,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脸颊,“小樱,刚刚对不起啊。”

  “为什么跟我道歉?”

  小樱抱着花转过身倒着走,步伐轻快,她的心情是真的好,边看花边说:“因为你不喜欢我了?四战以前你不就已经不喜欢我了么?”

  “那个我……”

  “我们班本来也不需要其他人嘛,四个人打打牌也够了,我突然那么问你,是想帮你拒绝雏田的,你应该谢谢我啊。”

  仔细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鸣人又傻乎乎地补上一句:“谢谢小樱。”

  总觉得鸣人越来越笨了。小樱又控制不住地叹了口气,她偏斜着身子又去问佐助,“佐助君晚上住哪里呢?还是鸣人家里么?”

  “不用,我去找卡卡……”

  鸣人夸张地跳起来,“佐助和我一起住的?????”

  小樱奇怪地看着他,眼瞳微微一缩:“真的失忆了?”

  鸣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小樱垫着脚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一直说胡话。”

  “我……真的记不起来,佐助在我记忆里整个都是糊掉的。”

  三个人在街口尴尬站着,小樱不信邪,开始检查鸣人的身体,得出一切正常的结果后又尝试去检查佐助,三个人里面肯定有谁出了毛病。

  然而确实一切正常。

  “真的失忆了?”小樱惊讶地揪着鸣人的脸颊左摇右晃,看着那双委屈的蓝色眼睛还是觉得不敢相信,“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不牵制佐助君假装的。”

  “啊?我牵制佐助干嘛?”鸣人完全没懂小樱的脑回路,他挣脱开小樱,转而握住佐助的肩膀,审视着这个在记忆里最模糊的一块,“我们很熟么?”

  佐助突然笑了下,很浅很浅的一个笑容,他拨开鸣人的手臂,一字一句说得像是判决什么东西一样,“同班成员而已。”

  鸣人下意识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觉得怪怪的。他想说“我们是朋友啊”,但心里又有一个自己拼命反驳,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关系。

  小樱一脸纠结地看着一脸纠结的鸣人,“算了,估计是泡面吃多了吃坏脑子了,我去医院查查,你呢,”她把花束放到鸣人怀里,“带着佐助君回家休息,高层都插手到婚配了,你要好好照顾佐助君哦。”

  “所以说……为什么是我啊……”

  

  “我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老太太坐在主位,怒气已经积攒到爆发的边缘,这个一本万利的安排因为鸣人出了岔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卡卡西还翻着那本老旧的亲热天堂,态度比起之前已经转向了无所谓,“大人,您派出去调查的人应该更能给你解释,漩涡鸣人,失去了关于宇智波佐助的记忆。”

  “六代目!”老太太猛地一拳锤向桌面,细密的裂纹一路延生又堪堪停在卡卡西面前。

  “如果未来再度爆发战争,你承担得起现在犯下的错误么?!留下宇智波佐助,和春野樱结婚,让鸣人入赘日向家哪里不好?四战前的旧账还要翻出来不成?!”

  “我为什么要承担?”卡卡西仍然沉浸在那本已经倒背如流的书籍中,语气淡淡,“未来是属于鸣人他们的,我们这些老骨头可没必要操心得那么远。”

  “你!”老太太气急,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她杵着拐杖在屋内反复疾走,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捏紧又放开,“六代目,宇智波佐助仍然是危险的存在,现在鸣人失忆,你告诉我!谁能牵制这样一个对木叶怀有仇恨还战斗力空前的威胁?!”

  “现在恐惧?”卡卡西惊讶地看着她,字字戳中老太太的痛脚,“把宇智波逼到绝境的不就是您么?”

  “还是说,”卡卡西站了起来,把房门打开,门外奈良鹿丸已经等待多时。

  “您又想实行团藏大人那一套?”

  “你!”

  鹿丸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一份一份文件全部摊开,“这些是从顾问班找出来的监控记录,鸣人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有失忆的征兆,顾问大人们估计是不了解鸣人,这些记录如果是交给火影办公室的话早就有针对行动,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顾问大人又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你们!”老太太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大概明白了,权利之争有输有赢,战后顾问处处掣肘火影,鸣人的种种安排都是卡卡西的妥协,现在鸣人失忆只能归咎顾问管理的失误,解释?她从哪里拿出解释,“木叶迟早要毁在你们手里!”

  鹿丸眼睛都没眨一下,“不劳您费心。”

  老太太摔门离去,鹿丸还仔细地收拾文件,这些都是戳伤那条鱼的证据,他要全部保存起来,总有一天,所有伤害那条鱼的东西都要被他亲手剔除。

  卡卡西微微低下了身子,含着歉意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抱歉,这么早让你接触这些东西。”

  “不,”鹿丸摇摇头,“这是我的责任。比起这些,我们得先解决鸣人记忆的问题。”

  

  鸣人带着佐助回了公寓,走到门口他又突然想起来,家里没有多的洗漱用品,“佐助啊,”他边开门边商量着说道:“你先进去坐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儿东西。”

  “嗯。”

  半个月没人住的地方到处都是一层薄灰,佐助勉强收拾了一下客厅,沙发套全部拆下来扔进洗衣机,茶几上积攒的泡面盒子也打包好,他在沙发上坐下,又感觉坐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手一摸,摸出来他的护额。

  由此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佐助在房间搜寻起来:在衣柜里发现了他的衣服,在壁橱里找到了他的杯子,卧室的小桌底下还有他曾经看过的卷轴……

  这里还留存着他生活过的气息,即便作为主人的漩涡鸣人已经对他印象模糊,这个房子内属于他的部分仍然是鲜活的。

  “我回来啦!”鸣人大叫着推开门,“佐助!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番茄!诶不对,你是喜欢吃番茄么?”

  晚饭前先来了一次大扫除,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佐助掀出那些边边角角的杂物,“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些东西?”

  “因为都是我的东西。”

  “???”鸣人瞪大了双眼,下一刻又在翻出一条不是他风格的内裤后捂住了脸。

  他开始怀疑自己或许真的是忘记了了不得的过去。

  晚饭是佐助下厨,煮的味增拉面和番茄拉面,鸣人一脸崇拜,“佐助居然还会做拉面,唔,超好吃!”

  “……你做的也挺好吃的。”

  “我?”鸣人指着自己不确定地反问,“我会做饭?”

  佐助愣了一下,过往中似乎鸣人下厨的时间比起他要多得多,他有些无奈,“这个也忘了?”

  鸣人闭着眼睛试图回想,模模糊糊的过去里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似乎做的木鱼饭团?还有番茄料理?可是这些都不是他爱吃的。

  他老老实实点头,“忘了。”

  佐助夹了一筷子拉面到鸣人碗里,“这些时间都吃的泡面?”

  “那倒没有,你知道手鞠姐么?就是跟鹿丸谈恋爱那个,前段时间搬到木叶来了,鹿丸和我加班的时候她经常给我带点心。啊还有小樱,有时候也给我带一乐的外卖。”

  “嗯,你再忍耐一下。”

  “嗯?忍耐什么?”

  佐助将碗筷一收,“我吃饱了。”

  鸣人洗完碗冲完澡都没想明白佐助说的忍耐是什么。

  他在浴室扯着自己脸颊发泄,镜子里已经逐渐迈向成年男人的自己仍旧是一副傻相,对政治束手无策,对婚姻更加无所适从。他不想和雏田结婚,根本没有喜欢与爱,为什么突然要和雏田结婚?今天有小樱帮忙,那下一次呢?下一次如果雏田亲自问起来,他敢拒绝么?

  那个总是害羞看着他的女孩缓慢的和宁次重叠,少年伏在他的肩膀死去的样子又再次重现,只不过这一次,站立一旁的雏田突然冲过来抓住他的手,伤心欲绝,“鸣人君不喜欢我么?”

  “我我我我……”他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把小樱搬出来?可是雏田和宁次一样浅淡的白色瞳仁注视着他,他浑身都僵硬起来。

  “对不起。”最后他放弃了抵抗,他不敢看雏田的眼睛,低垂着脑袋,小声地拒绝:“我不喜欢你,别再用宁次逼我了。”

  幻象便碎了。

  鸣人撑着镜子艰难的喘气,脑子里一片混沌,九尾难得睡醒了,打了个响鼻,“臭小子,小心点。”

  “怎么了?”

  “是那个老太婆,你今天过去的时候给你做了幻术暗示。”

  “……”

  九尾不放心地给他加了一道防护,“以后少接触那几个老不死的。”

  “嗯。”

  “对了,”九尾好奇地问,“今天你说不喜欢小樱,也不喜欢雏田,那你心里喜欢的是谁?”

  鸣人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他在记忆里一点儿一点儿寻找他的喜欢,却仍是模糊一片,“我……不知道。”

  他撑着镜子看自己的眼睛,蔚蓝如海,又如夏日雨后晴空,他隐约记得年少时有谁说过他的眼睛太过率直,可那个人是谁他也记不起来,心里堆积了无数疑问,答案找不到,连丝毫线索也没有。

  九尾摇摇尾巴又接着睡去,鸣人长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孤立无援,他想或许应该求救,请求小樱或者纲手婆婆把他的脑子打开看一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越想,越觉得丢失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然而他嘴唇缓慢张开又闭合,吐出的名字让他更加惊讶。

  “佐助。”

  客厅里佐助应了一声,“怎么了?”

  语气熟稔的像是这样的对话发生过无数次,就在这间屋子里,也可能是在不知名的林间,又或许只是人潮拥挤的街头,他只是轻轻唤一声就有人立刻回应,那个人应该是……

  鸣人裹着浴巾就冲进了客厅,他抓住佐助的手腕,下一刻又觉得这样不对,他在佐助震惊的目光里将手指分开,嵌入指缝,十指相扣,他直视着佐助异色的眼睛,伴随着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心跳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连这样的场景似乎也发生过无数次,鸣人的脑子搅成一团,他本能感觉到他和佐助应该更亲密一些,远不是同班成员这样普普通通的关系。

  “你是谁?”他抵着佐助的额头又问了一遍。

  佐助被他拽的身体歪斜,两人双双重叠着摔倒在沙发上,被迫注视的两双眼睛在鸣人带出来的水汽里逐渐模糊,他举起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将鸣人扣得死紧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宇智波佐助,”他坦然回答,“七班成员。”

  鸣人难得发脾气,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在佐助不咸不淡的回答中攀升到顶峰。

  他猛然站起来,将小桌上佐助整理好的卷轴全部推到地板上,像头发怒的狮子,“为什么我家里有你的东西?”

  佐助依旧坦然,“樱家里也有我的东西。”

  “……”也不知是哪一个字戳伤了他,他蹲了下去,抱头大喊,“那为什么我这么想亲近你!”

  “……”佐助答不出来了。

  “你说啊!你没有失忆吧?!你告诉我过去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我记忆里面的谁?!”

  佐助想着大概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他也跟着蹲下去,凶狠地揉了揉鸣人的头发,“因为,”他说得很慢很慢,慢到似乎听清了每一个音节,甚至语气细微的转换,“对于木叶来说,你是牵制我这个危险兵器的保险。”

  “……什么意思?”

  “木叶需要兵器,但不需要我,而你,是唯一一道保险,这么说,懂了么?”

  “那我呢?”鸣人拽着他的手腕,眼眶内已经遍布血丝,“只对于我来说,你是谁?”

  “你自己心里没有答案?”

  “我记不清。”他逐渐冷静下来,对的,佐助在他的记忆里不断模糊,两个人的过往细细碎碎,他曾对佐助存了什么心思也不得而知,如果作为木叶忍者,他的立场仅仅从牵制出发,只是为了关系转化,那作为漩涡鸣人个人来说,和宇智波佐助应该是怎样的关系?保险?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冰冷的定义。

  他按住佐助的肩膀,让彼此的额头更加紧密贴着,他试图通过佐助的眼睛,佐助的呼吸,甚至佐助的气味来得出答案,而佐助也任由他的动作,紫色的眼睛坦然的望进那一片深海。

  “我好像……”鸣人嗫喏着,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突然想躲避开紫色的眼睛,脑袋低垂下去,额头蹭着佐助冰凉的鼻梁骨,他的双手仍然感觉无所适从,在瘦削的肩膀上不断捏紧又放松。

  这样的姿势太奇怪了,他应该触碰佐助哪里?

  他的心里冒出无数疑问,像是藤蔓,又似乎荆棘,从心脏里剥开血肉,带着温热血液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处,而所到之处留下的印记全部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宇智波佐助。

  他深呼了一口气,双手下移僵硬地抱住了佐助,两个人中间还有很大的空隙,他又稍微直起了身子,以一个搂抱的姿势将佐助整个人锢在怀里,他感觉佐助的手指在他腰侧停留了短短一瞬,他的眼睫正好擦着自己的锁骨,轻微一眨便带起丝丝酥痒,还有他的呼吸,温柔的像是悄然绽放的早樱。

  心脏要罢工了。

  这种情绪应该是……

  “喜欢你。”鸣人舔舐着干燥的嘴唇,轻轻说着,他的怀抱逐渐收紧,在这个湿漉漉的怀抱里,他甚至去亲吻了佐助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极低,摒弃了那个不确定的词语,“我喜欢你。”

  佐助长久的沉默,他靠在鸣人的怀里只能看见还带着水汽的胸膛,水渍一滴一滴的滑落,有些低落在他的手臂,有些滑入潮湿的浴巾。

  “鸣人。”他推开了这个湿漉漉的怀抱,再一次的望进那一处深海,“保险不是这样用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深海里翻腾出了一点水花,随后像是暴风雨来临,一片沉甸甸的灰色。

  

  鸣人换好衣服直接出了门。

  正好是晚上9点多,街上行人不多不少,店铺大多数还亮着灯。拒绝了暗部忍者的随行,他拉起兜帽遮住显眼的头发,像是个鬼祟的贼,偏偏又走得无比缓慢,在往来的人群里缓慢的如同老头子。

  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攥成拳,还在轻微颤动,佐助一句话把他所有的情绪都碾碎,一个在记忆里模糊的人让他轻易说出了喜欢的字眼,他开始害怕这也是幻术暗示,还有牵制和保险……佐助的话又代表了什么意思?针对佐助的作用是他,那宁次的死就是针对他的保险么?

  九尾在意识里睡得天昏地暗,应该已经破解掉所有幻术,但鸣人又不可抑止地想到了那个害羞的女孩,和宁次一模一样的眼睛像是深渊注视,噩梦一般纠缠,根本逃不掉。

  买了一罐啤酒,鸣人跳上了屋顶,俯视灯火辉煌的木叶。

  这个在战后艰难重建的家包含了所有人的希望,他曾一度感激,一度欣喜,一度的为自己的存在感到满足,可是此刻满眼的和谐美满似乎将他排除在外,每一盏灯后,都是别人的世界。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口流下,这具身体里的暖意也跟着消散,“认清现实吧,”他对自己说,“那个单身公寓就是你的归宿。”

  瞎逛到了后半夜鸣人才想着回去。

  然后他在楼下站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勇气上楼推开自己的家门。现在身处的世界仿佛到处都是谎言,他无法面对佐助面对彼此牵制的事实,现在的木叶太难懂了,又或许是他太笨了,漩涡鸣人只是武力值的代表,其他方面总是被人耍得团团转。

  昏暗的路灯是他唯一的视线焦点,他不敢低头看灯下自己孤单的影子,佐助不断被模糊的记忆里似乎他的英雄事迹也开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童年绝望的孤独。就像之前那个梦,一个人的房间,一个人的便当,一个人的课桌,一个人的秋千,从开始到现在毫无变化。火影,哦对,他还有一个火影的梦想,可是那些文件快把他逼疯了,他想找一个人倾诉心里的委屈,他想说自己想象中的火影不应该是这样,所有忍者的终极梦想其实是个天天批改文件的文员么?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解答他心中的疑问,所有人都会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吧鸣人!”说着再慷慨附赠一个拥抱,“我们相信你。”

  “哈哈。”他扶着灯柱突然就笑了起来,承载了无数人希望的漩涡鸣人在回想起那一句句“我们相信你”后突然笑了出来。

  笑意根本止不住,缺氧的危机让他的腹腔都开始抽痛,笑声逐渐被咳嗽声取代,他空闲的一只手艰难抓着腹部的衣服,痛感仍然持续的扩散。

  真疼啊,疼得他都快站不住了。

  长达数分钟的咳嗽让他的嘴里满是血腥味,手掌上全是衣服的压痕,血液流通不畅让整个手掌都变成难看的紫红色,他盯着手掌发楞,恍恍惚惚地又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嘴角破了,浓重的血腥气让他短暂清醒过来。

  现在是木叶一个平常的夜晚,他在自家楼下的路灯下发神经地站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抽了自己一巴掌,英雄的结局是这样么?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应该是这样的生存方式么?

  他小心地低下头,眯着眼睛去看自己的影子,目之所及皆是黑乎乎的一团,已经将他整个人都包围。

  “啊,果然。”他微微蹲下身子去触摸那一团影子,粗糙的石砾磨得指间颤抖,他干脆跪了下去,手掌撑在地面,尖锐的石砾破开皮肤,带出道道血色。

  他看着影子中的自己,蓝色的眼被浓重的黑色淹没,一潭死水般毫无波动,“漩涡鸣人你可真失败。”

  

  影子似乎动了一下。

  鸣人后知后觉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但是这一片将他包围的黑暗自发动作起来,一小团影子像是翩飞的蝴蝶以他为中心逐渐分离出去又融合回来,再次分离后直接消失了,几秒钟?或许十几秒?那只蝴蝶再次出现,停留在他的影子旁边。

  “吊车尾的。”

  他像个傻子一样呆愣地抬起头,裹着青色和服的宇智波佐助居高临下满是不耐烦,“回去睡觉。”

  他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自在的去瞟影子边上的那只蝴蝶。

  “嗯?”

  一截白色的腕子伸了出来,融进他的黑色里,薄薄的手掌,纤长的手指,在他的黑色里柔软伸展,他迟疑地抬起自己的手,在接触前又猛地停住。

  “有点儿脏。”他的声音哑哑的,剧烈咳嗽后带来的影响还没消退,手掌上满是灰尘和血迹,混合成恶心的灰褐色,他看了一眼又立刻往后缩。

  “啧。”佐助一把拉住了他,动作快得带起了一阵风,柔软的手掌拽住了他的,并未顾忌上面细小的伤口,反倒越发用力,石砾在皮肤里肆虐,痛得他龇牙咧嘴。

  佐助把他拉了起来,相仿的身高让他再一次跌进那一片紫色,他的脑海里掀起波浪,一只蝴蝶在波浪里优雅舞动,穿过滔天的水墙,翻越密密麻麻的礁石,向他飞来。

  那只蝴蝶停在了他心口滋生的荆棘,

  “回家吧。”

  鸣人微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喉间异常酸涩,记忆中模糊的部分随着这句话又笼上了一层烟雾,那个七班成员宇智波佐助的标签却又开始崩裂剥落,两人交握的手中不断有血丝渗透滴落,陌生又熟悉的情绪持续发酵翻滚,偏偏那只蝴蝶只是静静看着他,再无多言。

  “真是,”他苦笑了一声,“完全看不懂你,到底是谁啊我说……”

  

  顾问的权限被大面积限制,尤其是关于漩涡鸣人。

  鹿丸的动作足够快,前脚气疯了老太太,后脚就把监视鸣人的顾问班替换为火影直属暗部,宇智波佐助留宿鸣人家第一晚的具体情况也拿到了手上。

  小樱赶来帮忙,整理了近期鸣人所有体检报告,“应该是针对佐助君一个人的记忆偏差,昨天我就检查了鸣人的情况,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去年的呢?”鹿丸问。

  小樱摇了摇头,“一切正常。”

  “会不会是顾问方面?我记得医院里面有几个顾问班的人。”

  “鸣人确定候补身份后方方面面都是准火影待遇,寻常医护接触不到,而且他要是身体或者精神上有任何问题也不可能越过我还瞒住火影办公室的,这一年他也基本没怎么出任务。”

  小樱翻出来一张打了标记的表单,“你看这里,确定候补后鸣人就算小感冒都是医疗班经手,以前的资料报告也全部存放在了我的名下。”

  鸣人失忆的事算得上大,也称得上小,毕竟仅仅是忘记了佐助一个人,但偏偏是忘记佐助,太奇怪了。鹿丸看着报告犯了难,实在想不清鸣人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今年开始鸣人被要求学习处理文件,作为火影辅佐的他每天最少要见鸣人三次,他敢肯定今年内漩涡鸣人绝对一直正常,那么剩下的可能只有去年的时间。

  鹿丸将昨晚的报告递给小樱,“昨晚的记录,比不上顾问班全面监控来得详细,尽量记录了两个人的行为,你看看能不能发现鸣人和佐助的问题?”

  “好的。”

  两人都有些着急,这一次如果不能解决好,恐怕顾问班会卷土重来,去年……鹿丸翻开在顾问班找到的监控记录,说起鸣人的异常也是去年,准确的说是十一个月前开始的,佐助刚刚离开,鸣人回到家里傻愣愣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随后差点儿将佐助留下的几件衣服扔了。再接着,鸣人一直处于丢东西、捡回来的状态,那样子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像是失去记忆后对着家里莫名其妙的东西纠结的状态,再过一段日子,鸣人又好像正常,东西一视同仁,有时候赶着出门抓着佐助的衣服就穿,这个时候估计是彻底忘记了佐助,自动认为家里的东西就是自己的。

  而最近,鸣人唯一的异常就是把七班的合照丢了好几天。不算七班另外两位,这张合照几乎算得上佐助唯一一张照片,他不认为鸣人会轻视这张照片。

  最好的调查时间全被顾问班毁了。

  鹿丸难得烦躁,尝试换个方向思考,竭力回忆去年佐助才走的时候,鸣人的异常举动。

  小樱翻着报告看得心惊,暗部是足够优秀的,报告比不过顾问班的详细一是佐助太过敏锐不敢靠得太近,二是佐助一个人在房间看了几个小时的卷轴,鸣人外出蹲在房顶看了几个小时的灯火,两人再碰头的时候又在路灯下站了一会儿就回屋休息,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报告的地方。报告人斟酌再三,只在报告结尾写下一句:漩涡大人疑似失忆病况加深,精神状态非常混乱。

  精神状态……

  几乎同时,小樱和鹿丸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鸣人从去年佐助离开开始就再也没主动提过佐助的名字了吧?”

  两个人互相询问道。

  

  权限被限制不影响顾问的实际权力,有些事务也用不着搬出顾问的身份,比如,鸣人和雏田的婚事。

  鸣人失忆是措手不及,劝说宇智波佐助结婚以家庭栓住写轮眼的计划不了了之,最后一个宇智波留不下诞生不了爱,虽然可惜,但是宇智波又没有失忆,反过来,扣住鸣人也能间接扣住宇智波,限制权限没关系,左右不了鸣人,还有个日向日足可以好好谈谈。

  老太太和日向日足商谈了一下午,雏田在庭内站了一下午。

  结婚两字让她的脸颊持续高热,那日鸣人清楚明白的一句不喜欢又让她的心脏冰凉一片,不曾争抢什么东西的温和性子折磨着她,往前一步,是得到初恋,退后一步……可能除了鸣人的一句谢谢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不可以就自私一次……她悄悄问自己,就自私一次,和鸣人在一起后她保证、她发誓会给鸣人幸福,给鸣人一个家,她在鸣人身后追逐了那么多年她知道鸣人最需要的什么,对,这种需要只有她能给,小樱的性格不可能也不会,鸣人现在也不喜欢小樱了,想的再细一点,当初对战佩恩时,想要传达的喜欢,不,爱,鸣人不会感受不到,还有最重要的……宁次……

  思绪渐渐进入了扭曲的层面,有细小的鸟类飞舞的声音,继而嘈杂,吵得她头痛欲裂。

  她靠着廊柱艰难喘息,小声地道歉,“宁次哥哥,对不起。”

  “雏田大人,有人找你。”

  

  是小樱。

  雏田没来由的觉得心虚,两人相对而坐,她的手指在桌下不自在的掐住了自己的小腿,面上还是温温柔柔地询问小樱有什么事。

  “我就直说了。”小樱深呼吸了一口气,言辞恳切,“雏田,希望你能拒绝和鸣人的婚事。”

  那点儿辛苦维持的冷静差点儿崩溃,雏田感觉自己的小腿已经掐出血,嘴唇也开始发抖,“为什么?小樱不相信我能给鸣人君幸福?”

  “不是。雏田很好,又温柔又漂亮,还是大家族出身,非常适合鸣人。”

  雏田忍不住靠了过去,试图从小樱翠绿的眼睛得出最直接的答案,“……那你为什么?”

  “鸣人不喜欢你。”

  一句话就刺伤了她。

  同期对于雏田的心思基本都知道,迟钝如鸣人这么多年也多少有所察觉,两个人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一方面雏田太过害羞,一方面鸣人注意点都在佐助身上,好不容易有了婚约,要人放弃?

  小樱默默垂低了头,小心翼翼地劝说,“在鸣人心里,你处于什么位置应该非常清楚,这不是婚姻能够改变的。”

  “小樱又没有结过婚……小樱怎么能这么肯定?”雏田勉强维持笑容,良好的家教逼着她任何时候都要注意礼仪,即便她的内心世界已经摇摇欲坠,即便她是如此妒忌着小樱曾拥有过鸣人的喜欢。

  “鸣人君需要一个家,我可以放弃所有给他一个家,每天都会乖乖的等他回来,照顾他,帮助他,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小樱,就不能稍微相信我么?为什么非要说这些否定我?”

  话说到这里,雏田的哭腔已经掩藏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下来,小樱也跟着感觉内心苦涩。多年前她也曾苦苦哀求佐助的喜欢,雏田的心思没有谁比她更懂,可是懂又有什么用,个人幸福并不是全天下一等一的大事,要顾忌的东西太多,真正需要的反而是妥协,而鸣人这一生被迫妥协了太多次,不应该连后半生也全部搭上去,对鸣人太不公平了。

  “雏田,”小樱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我知道你有那么那么喜欢鸣人,喜欢到可以为了鸣人献出生命,可是鸣人他应该是自由的,不被束缚的,和你结婚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被禁锢的风、被锁住的阳光,真的还是你所喜欢的鸣人么?你想要这样的鸣人么?这个家族伤害了宁次,现在你要让鸣人继续承受伤害?”

  整间和室都是雏田压抑的哭泣,她紧紧握住小樱的双手,力气大到能听见骨骼摩擦的声音,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失态,一定是被鸣人束缚在身边的想象刺痛了双眼,一定是被小樱的强词夺理伤透了微弱的自尊,一定是……她可怜的喜欢快被碾碎到尘埃里。

  浅色的瞳仁被泪水淹没,声音也颤抖着变成奇怪的语调,可即便被逼到这样的境地,她还是不想放手,鸣人就是生命中唯一的光,她永远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放下。

  “我会保护好鸣人君,我不会让家族伤害到他的,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试着相信我一次呢?”

  “因为鸣人他,需要的不是你啊。”

  谈话在顾问即将出门前结束了。

  小樱匆匆离去,除了一个代表歉意的拥抱还有最后一段无奈地劝说:“我相信你也明白我对佐助君的感情,可实际上我对佐助君的喜欢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他对我说的那一句‘谢谢’。并不是所有的爱与喜欢都能得到完美结局,我只要远远看着他,知道他过得很好就心满意足了,我当然也有不甘和放不下,但是对比起他未来可能遭受的束缚,我宁愿受伤害的是我,爱情并不是女人的全部啊。”

  雏田当日哭了许久,日向日足和花火就在门外守着,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怎么劝说雏田他们也不知道,各种各样的安慰方式都过了一遍后,花火后知后觉想起来一招,开心地喊了一声,“好姐姐,今天顾问来商量鸣人哥哥和你的婚事诶!你们定好日子了么?哦对啦,以后要叫姐姐火影夫人了!我们家……”

  剩下的话被日足打断了。

  这个从来严肃的大家长与顾问商谈一下午的结果只是一句全凭雏田意愿,他敲了敲门,尽量将自己从日向家族长的身份中抽离出来,只是一个父亲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他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拒绝。”

  “父亲!”花火不解地提高了声音,“您在开玩笑么?姐姐那么喜欢鸣人!”

  日足只是摇摇头,阻止花火继续说下去,“你现在不确定的话,还有二次会谈,那时候鸣人会来,你自己想清楚,家族轮不到你操心,也用不着你操心。”

  老骨头们总是什么都清楚。

  宁次的死能逼迫鸣人就范,雏田的爱慕之心能束缚鸣人日后的倾向,还有那些逐渐分配到高位的四战同期忍者,条条框框已经开始发挥效用,现在不是毛头小子可以肆意妄为的时候,更不是花季少女脸红心跳为爱痴狂的时候,每一次选择,都是一场决定未来模样的豪赌。

  能怎么办呢?

  雏田在被子里哭红了眼,前进或是后退都不敢选,也是在这时她清楚发觉了自己和春野樱的差距,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差距,一种漩涡鸣人根本不需要反而会是累赘的差距。

  从一开始就该知道,追逐光的人永远不可能拥有光。

  

  老太太还没安心喝完一口茶,日向家的答复就来了,文件打开,老太太眼前一黑,直接进了医院。

  顾问班输得彻底,前有监管火影候补漩涡鸣人不力,导致眼皮子底下鸣人的失忆,间接损失捆绑宇智波的最后机会,后有主导牵线的联姻被雏田一口拒绝,本就是残存的势力,这次真的要踏上根的后路。

  还能做些什么?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枯瘦手掌,突然就想起了卡卡西说过的话,也许是对的,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腐朽的枝叶该落土了。

  

  权力中心不动声色地进行了转移,鹿丸忙完最后一份文件已经是深夜,隔壁办公室的鸣人睡得天昏地暗,他拉开窗,隔壁的屋檐下发现了一只蝴蝶。

  “哟,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事。”

  那只蝴蝶抖了抖翅膀,飞进了鹿丸的办公室。待要落地时,已经变成了宇智波佐助的模样。

  “忙?”佐助问。

  “结束了。”鹿丸给佐助拉了张凳子,“哦对了,去年就想跟你说来着。”

  鹿丸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盖满了公章的文件,“五大国和联盟的特许,以后带着这个出门方便点。”

  佐助眨了眨眼睛,并未伸手去接,他离开了近一年,回来却不过三天,三天内有两天是安抚鸣人躁动的情绪,最后一天则看着鸣人批了一天的文件,他的所思所想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可是鹿丸好像都猜到了。

  “不问我?”佐助说。

  鹿丸耸耸肩,“以鸣人为出发点的话还是很好猜中你的想法的,九尾应该也参与了吧?话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留在村子里?卡卡西老师几年后就退役,你还有机会和鸣人竞争火影的位置。”

  佐助极轻地笑了一声,“比起我,你还是多操心那家伙的文件处理水平吧。”

  鹿丸挠了挠脑袋,无奈地说道,“我不指望了。”

  他将文件塞到佐助手里,“当做这次的谢礼吧。”

  “嗯。”

  

  佐助去了鸣人的办公室。

  有小樱收拾后明显干净整洁了几个等级的办公室在漩涡鸣人自由把控的一天内再次变成了狗窝。

  佐助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所有东西,顺便把未完的文件一并处理,最后他坐在鸣人旁边,右手结印,查克拉集中一指,点中了鸣人脖子一处穴道。

  “结束了?”是九尾的声音。

  偌大的意识海里,佐助显得异常渺小,九尾盯着那只紫色的眼睛撇撇嘴,“下次不帮你了,看着那只眼睛就讨厌。”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回道:“谢谢。”

  

  鸣人做了一个梦,在去年佐助再次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在大门口拉拉扯扯,准确的说是他抱着佐助不撒手,鼻涕眼泪糊的一脸都是,九尾一度笑到昏厥,最后还是没能留下佐助,那只紫色的眼睛盯着他,他便整个人都傻了,事后九尾还翘着腿打着转,嘲笑他,“宇智波家的小子送了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鸣人猛然清醒过来。

  他瞪着眼睛还没缓过神来,袖口湿答答的,都是口水,哎哟文件!他慌忙去抢救,挪开手臂,桌上却空空如也,视线往上,贴好标签的文件已经码成规矩的一摞。

  鹿丸?鸣人下意识想到好心人的第一备选,但随后空气中残留的一点儿气味激得他跳了起来,“佐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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